【LM小说网:s.lmz8.cn】 诺丹看着面前这群十七八岁的年轻士兵,感到自己正不住地向一个巨大的陷阱中滑去。

  有趣的是,当初正是诺丹把铲子递过去才让他们有机会挖出这么个陷阱来的。

  让时间倒流回五小时之前,那时诺丹正惊讶于那一大堆国王陛下的外交官所带的文书资料的体积,但当他了解到自己只需扮演一名桌面上、茶杯旁的傀儡时便暗自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内心深处一些恶意的反抗也浮现了出来――如果自己在劝说中间派贵族的谈话中加入一些别的内容,就像在茶杯里加上一些酒……

  不过,这种想法并没继续发展下去并固化为行动计划,因为这时他的脑海里适时地响起了某人的传音:

  “别做多余的事!”

  所有的想法都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升腾为怒气而消失于王都城盛夏的晴空中。诺丹皱着眉,而这个细微的动作则让正在解说各贵族背景资料的官员下意识地加快了口头的速度,这让诺丹提前从中解脱了出来。

  接下来的时光对他来说就比较愉快了,当再次看到之前因事离开的魔武学院院长华优。冰其斯时诺丹浑身竟为之一震――就像一只久蒙时光的古董瓶抖落了尘土而重新焕发出光彩一般――正收拾资料并会在以后的劝说谈判中与诺丹同行的官员眼中就是如此。

  不得不说,这情形让他很为沮丧,仿佛自己就是“无趣、生硬、刻板”的代言人――遗憾的是,事实也正是如此。

  当面前这只古董花瓶抖落灰尘到一半时,突然有了一瞬的停顿――他无奈地看到了顶着一张名为“我在掩饰真实情绪”的面具的亚尔斯。梅里奇。当然、当然――记忆排山倒海般地压来――他以后得跟这年青人并肩作战。

  提到作战,事实一下子砸到了诺丹脚边,在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的尾随穿梭后,诺丹的脚终于踩在了王都地下城那坚实的身躯上――他们在冰其斯院长的带领下正沿着贫民区一个不起眼暗道下的地下台阶一点点向神秘的地下城中心走去。

  所谓地下城的中心也只不过是已知地下城被利用得最频繁的那部分而已。正像诺丹对历史、建筑等事物抱持极高的热情一样,这样的热情也体现在冰其斯对地下城的迷恋上:

  “人们称她为女王。”冰其斯用这样的句子为地下城的介绍作了开头。

  由于国家间时断时续的征服与反征服,地下城的发现与探查完全是在一种不连续的状态下进行的,那时的地下女王也只是一名可怜的少女,时常被人忽视,而在他人需要时,又急切地去寻找她。

  神历年,在一次如每日清晨的洗漱那般的惯例性小规模战斗中,一名逃兵在逃亡的过程中无意地发现了一条仿佛一直沿伸入地底的螺旋式阶梯,自此,地下女王的存在才逐渐被人们所知,而那名士兵也成为历史上又一位因逃跑而受奖励的士兵。

  神历年,在一次战争的惨败后,塔科在总结经验教训时突然想到了地下城,于是有组织地探查地下城的时代正式到来了。后来无论贵族或民间都盛传国王陛下的英明决策――据说在一次酒会上,当国家陛下默默地忍受了贵族们对战败责任无耻地相互推卸的争论长达半个小时之后,突然将手中的酒杯用力磕在了桌面上,盛满权贵的大厅内顿时变得安静无比,在这样令人屏息的安静中,国王缓慢而沉着地说了一句:

  “众卿家还记得地下城吗?”

  这则充满了戏剧性的会议让人不得不佩服于千年米诺斯王族的智慧――为什么别人就想不起这地下城呢?不过另有传闻说国王之所以能够记起完全是因为年轻时曾与狐朋狗友一道在地下城的某处纵情声色……

  不论事实怎样,自那以后,地下城的探查就不再是民众可以参与的行为,而完全成了官方的垄断行为,准确地说是军部的垄断行为,这让一些对地下城感兴趣的魔法师们很是愤怒,但在神历年,事情又有了戏剧性的转变。那一年,一年一次的魔法师资格认定考试如期举行,一名正参加第十次初级魔法师资格考试的学徒由于之前九次考试都出现的老毛病――魔法控制力不强而将一团火球随意地放了出去,那火球在场内四处乱窜了一会儿后竟鬼使神差地撞向了当时尚未知晓其存在的某个机关,结果引发一场连大陆另一端正熟睡的魔法师也被其惊醒的魔法震动,后来得知,这火球竟触发了地下城中那无数错综复杂、庞大无比的魔法阵中的一环,而这连环的震动所带来的直接后果之一便是探查的队伍中从此出现了魔法师的身影,经过上百年的研究和探查之后,塔科的魔法照明系统也全面启动,而在此之后的数百年间,塔科也逐渐聚齐了成为魔法之国的所有条件。

  这一年的夏季,穿城而过的河流一反自历史记载以来的温和,突然暴燥地发起了洪水,洪水淹没了繁华的街道,也淹没了贫民区,最后追究起原因来终于发现,因几百年来时断时续的对地下城的探察和改造使得地下城的许多地方改变了原来的模样,人们所知的是这些地下通路可以走人,却不知连河流也要走过某些通道,也许改造的规模到了一个临界点,于是河流就不可抑制地将怒气从地表散发出来。虽然人们并不清楚河流究竟要通过地下的哪些通路,但自那以后,地下通路所有后来的拙劣改造均被拆除,而河水也再没如之前那样疯狂过,再次恢复了平静。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但其实不然,从那时开始,随着探察工作的再次展开,一些不好的消息也跟随而来:先是在魔法师的实验中频频出现事故,接着勇武的军人们也似乎沾染上了这种坏运气,探察人员神秘受伤、失踪和死亡的例子也不断出现。塔科的民众对于此类带着强烈神秘感的消息一致的看法是触怒了神灵,得出这个结论的最大论据是在洪水暴发时,疯狂的水流冲进了河边的一座教堂,巨大的力量竟将圣坛上那尊沉重无比的三神像推倒了,虽然河流重返平静,但却触怒了三神。不过随后又有新的流言兴起:触怒三神实际上只是个幌子,其实还是因为随意改动古老的地下城,触怒了盘踞在这片土地上的古老神灵――远比三神更有资历、更古老的神灵,才会遭此噩运!

  在此之后,似乎是为了验证此种流言,接二连三地传出了许多不好的消息,这回不仅长时间被一层噩运的灰层所笼罩的帝国军部和魔法师协会开始不高兴了,就连教宗也在会议上尽量不失尊严地“随意”提了下这件事。但世界上没有一件事是会让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由衷地感到高兴或难受的――就算“世界快灭亡了”这种消息也会让一些带着极端宗教思想的教众们欣喜。譬如:吟游诗人们就很高兴。吟游诗人可以说是用诗意――或扭曲――的方式来传承大陆历史的一群艺术家――或流浪汉,他们自然不会放过如此有趣的题材,纷纷将这些事件编成了略带兴灾乐祸意味的唱词,而每次唱完之后便紧跟着一段内容为警告男人们“不要以为女人能随自己的意愿改造,如果真要一意孤行,那下场便是如此”云云的诗句。

  事实上,这类神秘而带着血腥味的事件应该从几百年的探察之始便陆续上演了,只是因为诸如神像、洪水之类的事件更能触动人的神经,所以才在个人接力一般的口头相传下编排成如此面目流传开来,不论这些倒霉的事是发生在洪水暴发之前还是之后都被人冲动地在流言中改变了时间。当然,也不可就此草率地作下结论,所以也就有人对此事作了调查。

  一位有些上了年纪的老者――自称有着十年的魔法学习及四十多年的武士经历的人――带着超过一般二十几岁年轻小子的旺盛精力穿越每一条地下通路,调查了所有他能与其说话的人――如果地下的老鼠会说话,也许他也会将谈话记录整理出来,这番认真细致的精神实在令人感到肃然起敬。然而,也许是本性使然,当人们带着敬意翻开他所整理出来的调查报告后,发现里面充斥着如同低级酒馆里那些浑身酒气的醉汉们随着呕吐物一同吐出的话语,连最不注重事件真实性的吟游诗人们在看着这些所谓“调查报告”时也不禁连连摇头,同时也感到一阵失落――因为他们再也编不出比调查报告更具传奇性的故事了!

  但似乎命运对那些行事认真的人终于有了一丝眷顾――事后诺丹回到鬼屋一般喝着酒,一边懒洋洋地吐出关于此事的种种遗憾时,那位一直埋首于各类上古藏书中的抄书人罕见地抬起了头,而后用确信无疑的语气对诺丹道:“那位调查者是我的先祖,自我先祖死后,家族就开始整理他的调查报告,到我这里已是第……我忘记是第多少代了,不过先生如果您想看整理后的调查报告,我立刻去给您取来!”

  后来诺丹记得当时听完这话只觉得眼前站着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积尘的文物――这文物在开口对他说话。

  无论怎样,这个国家至少也有了一个关于地下城的较为完整的记录。自此之后,地下城的探查少了很多重复性工作,探查工作的计划性也前所未有地高起来,而且这种计划性也被复制到了其它国家级的组织活动上。结果,激情性的活动最后创造出了理智、创造性的成果,这也算是地下女王对塔科极大的馈赠了。

  “呃……请等一下,院长,”在听了这一大通有关于地下城的历史之后,诺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在这些探查活动中,图亚安的军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

  “由于图亚字是塔科除米诺斯之外历史最久远的家族,而图亚安的军队历来就是塔科军力很重要的一部分,所以地下城探查的所有过程都有他们的参加。”

  “也就是说,图亚安对地下城了如指掌?”

  “对,图亚安了解地下城可用作战略防御的每一个关卡和要地,甚至地下堡垒的补给线路他们也知道得一清二楚!要知道,图亚安的军队可是历次王都保卫战中的功臣!”

  诺丹此时感到胃中有一团带着寒意的东西沉了下去。

  “所以,这就是我们如此需要你协助的原因。”华优。冰其斯眼中闪烁着笑意,这让诺丹感到更加难受,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冰其斯的目光就转向了另一边――在经过了长长的向下的阶梯之后,诺丹等人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片开阔的空间,这空间完美的几何形状告诉诺丹这绝对是人工的精妙之物,而四壁和天花板上分布均匀的魔法光团则给这个空间带来了均匀的照明。隐约之间,诺丹看到光滑的青石壁面上有着一些复杂而不停变幻的图案。

  不过,这空间中最显眼的并非以上所叙述的这些,而是一群站队整齐的士兵。他们与普通士兵不同,这很容易就能看出:受过良好教育而自然流露的气质、比普通士兵稍显纤瘦的身材以及他们那带着好奇的不时瞥向诺丹的眼睛。

  没错,这是一群贵族子弟,而且是一群魔法师――也许魔武双修。

  “佩拉帝,从现在开始,这群兵就归你指挥了,你的任务是地下城的防御以及攻击。”冰其斯的声音里那原本就存在的威摄力突然间迸发了出来,他转向那群士兵:“你们呢?”

  肯定的回答响亮而坚定,这让诺丹心里又是一沉。

  “佩拉帝,”冰其斯突然以柔和的语调对他低声道:“我就把我的这群学生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一定能让他们活着从这场内战中走出来!还有,亚尔斯也一样!”

  冰凉的感觉包裹着诺丹的整个身体,他的大脑却在无声地喊叫着:太完美了!还有比让猎物主动跳下去的陷阱更好的陷阱吗?从诺丹。佩拉帝过去所做的种种事情来看,冰其斯院长几乎可以肯定诺丹。佩拉帝这个人绝不会抛下这么一群年轻人一个人在大战混乱之际逃跑!当然,这完全是从猎物情感与道德上得出的揣测,另一方面,更实际的一方面――在这么多人的监视之下,诺丹就别想逃跑!

  最好的陷阱就是当人明知那是一个陷阱却也得跳下去。

  “那么,院长您不负责这些防务吗?您看,我对这里完全不熟悉……”

  冰其斯用急切的话语打断了诺丹的话――他的神色中带着兴奋:“啊,这个你不用担心,因为你的行动与军队密切相关,所以你必须和军部的人合作――威廉。波顿将军会是一个很好的解说和合作者!听说你和波顿将军关系还不错?虽然一开始有一些小小的误会?”

  好吧――诺丹听完这话开始直接抱怨起命运来,但冰其斯似乎从诺丹惊愕的表情中提炼出了“是的,我们关系还不错。”的成分,于是便接着说了下去:“说起威廉。波顿……真是个能干的年轻人!刚把这个混乱的城市接手过来不久,就用雷厉风行的手腕治理得井井有条!可能和他的家世有关吧!据说他来自塔科一个古老的家族,这个家族一直默默地守护着塔科的边境森林长达几百之久!也只有具有如此久远历史的家族才能培养出这样的人物啊……”

  的确,暗影军团的历史几乎和米诺斯皇族的历史一样漫长――诺丹的眼睛看着脚下光滑的青石地面,脑子里如此念叨着。冰其斯令亚尔斯。梅里奇回到他的同学们所组成的队伍中去,而他和诺丹则随着一条走廊离开了这片开阔的空间。

  “这样,接下来我领你看看这地下堡垒的魔法防御系统――通过几百年的钻研,我们终于弄清了一部分的魔法系统,这些魔法阵相互错杂,十分复杂而且古老……”

  “有地图或说明一类的东西么?”

  “……曾经有,不过在两百年前的战乱中丢失了,要知道,因为这个地下城和其它原因,塔科一直不平安,而后的两百年中,了解这地下城的魔法系统的魔法师也渐渐逝去,到了我这儿,很惭愧,我只从前辈导师那知道很少的一部分了……”

  “两百年……在这期间就没有人想着再将地图绘制出来么?”

  冰其斯院长皱了皱眉:“倒是有这样的传说――地下城的地图并没有在战火中丢失,而是在一次战役中落入了敌手,对方对此加以利用,对当时的塔科造成了巨大的危害……也许王都曾在那时沦陷……但后来地图又重新回到塔科军队手中,为免这种情形再次发生,当时的将军就将地图烧毁了,虽然后来后悔了,但对着已成灰烬的地图也无可奈何了,从那以后也许是出于同样的担忧,新的地图一直未允绘制。”

  “也许有人在暗地里绘制地图――那些作战的士兵或将领们,就像异教徒们暗地里传抄教义一样。”

  “你也这样说了――像异教徒一样。”冰其斯微笑着:“如果这地下城没有那么大军事价值,也许今日的魔法界就不会如此停滞不前了。”

  诺丹微皱着眉低下头,他的脑袋里转着一个个相互缠绕着的,无法解开的环,转过一个弯,两人进入了一个光线稍暗的走廊,每隔很长的一段距离才出现一团漂浮的魔法光球,那光线勉强地前后相接,人就在这样的渐暗渐亮的空间中一步步探入,直到又拐过一个弯后,才在新出现的走廊的尽头看见一团固定于墙上的光团,在昏暗的光线下,两个人的身影被长长地拉在青石铺就的坚实地面上。远远地,诺丹认出了其中一个人,同样的,冰其斯院长也认了出来。

  其实认不出来倒是一件难事――无论是那人身上披着的长及垂地的紫蓝色斗篷还是那身颜色更为沉稳却倍显高贵气质的军礼服,都足以让人无法忽视,而被那身行头包裹着的人本身就更令人赞叹――昏暗的灯光下,一切事物尽被黑暗的面纱笼罩,唯独那头银发越发醒目,仿佛那银发本身就是光源之一。

  无论置于光明抑或黑暗中,他都能散发出不可忽视的高贵的光芒――这句话根本就是用来形容这样一个人的。所以在如此动乱的时节,王都的民众们也会禁不住将几个风云摆在一起评论一番,而这比较的最终则由游吟诗人们收集了起来,但这是一个与当前即将发生的事情毫无关联的小插曲。

  即使如诺丹这般打心底里地不乐意也不得不接受冰其斯院长那“只有几百年贵族的教养才得以出其一人”的说法。的确,除了性格以其由此衍生的行动令人皱眉之外,威廉。波顿堪称完美。在波顿将军“意外”地扭头发现诺丹两人向他走来时,他脸上露出了令诺丹惊叹的“真诚”笑容,在几句简洁而又态度适宜的寒暄过后,仿佛是命运的驱使――诺丹心中不快地认定这就是命运,否则再也没有别的解释了――冰其斯院长突然浑身微微一振,既而迅速地从衣袖中抖出一个魔法砂漏,在焦急地说了几句“我就把诺丹。佩拉帝交给你了,波顿总兵!”、“魔法阵出了点问题,我得赶过去看看!”之类的话便提着长袍跑开了。

  两人看着冰其斯院长的身影逐渐消失于视野之外后,才完结了这个“看”的动作,迅速转身朝着走廊的深处走去,直到诺丹跟着身旁的这位总兵大人来到一处布满魔法阵的宽敞空间后,才停下脚步。

  诺丹一声不吭地坐到这间明显是休息室的房间中的软椅上后,布下了隔音屏障,而后看着对面一同坐下的威廉。波顿,突然感到目前的情况就算两人站在城中广场说话也和现在没什么不同。

  “你身边那两个人呢?”威廉。波顿直接问道。

  “我应该回答你的这个问题吗?”

  威廉顿了顿,既而似乎带着一丝怨气地回道:“对啊,这不是我职责范围内的事,那这样看起来,我与你再没有合作的意义了,那么好,解除血契吧!”

  诺丹其实已经有点忘了“血契”的事,但他马上反应过来:“那不行,如果我解开了你身上的血契,你转身把我卖了怎么办?”

  “这怎么可能呢?我实在想不出来你还有什么利用价值。比如告诉人们你其实根本解不出那个情报密码?”

  诺丹没有答话,因为他感到两人间的谈话又一次进入了无意义地互损的漩涡中,这样下去对双方无益。停了一会儿后,他才说话:“既然我加入这个阵营,那么还请劳烦波顿先生给我说说这地下城的一切,关于这场战争……”

  “那是自然,前提是先把血契给解开。”看来某“几百年贵族的后代”是不想放掉这个话题了。

  诺丹的鼻子呼出一口气:“图亚安仍旧在这座城内,他们唯一成事的方法就是举兵攻打皇宫,但他们必须等待从四面八方及其领地上调来的军队,在行军过程中必会与几乎同一时间从各处调来的保皇派军队作遭遇战,为了保存实力,那么图亚安的军队就务求速度和隐密,一旦被保皇派的人察觉,就有倾覆的危险。这是图亚安必须面对的第一个难点”他顿了一下,习惯性开始环视周围,却沮丧地发现桌上并没有放置酒水:“第二,即使是率先赶到了王都城,也必须与城守――也就波顿先生您作战,除非踩过您的尸体,否则没有其它方法可以进城,一旦图亚安的军队突破了这两道难关,这塔科就归图亚安所有了。从皇族方面来说,也有行军速度和隐密的难点需要克服,其中,我可以猜测暗影军团及图亚安暗处的部队会做怎样的工作。目前,双方都在等待一个机会,图亚安在等待起事的借口,米诺斯也不会被动地等待,恐怕也在等待一个提前扑灭的机会吧!”

  “无论最后哪方胜利,我都将会是一个供品或是货币的另一种体现方式――以换取战后实力大减时圣廷的支持,为了维持稳定的精神统治,圣廷也不会随意撕毁协议。”诺丹将身体前倾,两手的胳膊肘支撑在双腿上,十指交叉,他抬头看向翘着腿仰坐在软椅上的威廉:“目前,这是最合符目前情况分析,但是这并非最正确的分析,因为它不能解释所有发生的事。我不想绕圈子了,我们之前绕的圈子太多了――暗影军团的总长一定向你允诺了你最希望的事,而且也向你保证了这暗中的战争计划以打消你的疑虑,所以我判定目前的形势从表面上来看虽然似乎是图亚安占上风,但实际上却是保皇派占优……”

  “所以你才在决斗中使出那样的招术?”

  “所以我才在决斗中作出那样的决定。”诺丹把对方话里的一个词按照自己的意思纠正了一下,不过这样一来听起来很像辩解:“以前我也想过,也许暗影军团总长向你允诺正是心虚的表现,我也很想就军队调动的情况进行分析,但我得不到有关资料。”诺丹把手一摊:“这不是作史料考证,有大堆的记录和数据来证实你的想法,这是现实,现实就是……当事情发生后,你才能将以往许多细微的预兆连成一根导致事情发生的线。”

  “你不是占星师吗?”威廉的语调中带了些嘲讽的味道。

  诺丹微微眯了眯眼,显得对这句话有些尴尬,但是威廉并不想放过他:“用你的预感,占卜未来!”

  “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

  “还是说你其实就是一个靠着一点小聪明四处招摇撞骗的人?那你还是快点把‘占星师’这层皮脱下来,否则我这就可以直接把你送上火刑架!”

  诺丹深吸一口气:“星盘告诉我,将会有很大的变化出现,但这样说来又和我的推断不符――总之,我现在不知如何是好,但是我的预感告诉我,”他的唇边拉出一道弧:“只要我实实在在地加入这场战争我就会得到一些至关重要的信息。”

  威廉对此不置可否,诺丹笑了一下接着道:“波顿将军,您难道不想知道您的未来是怎样的吗?”

  “本将当然想知道,但并没希望能从你这里得知,因为你除了告诉我一个放在谁身上都合适的答案之外什么都不会有。”

  “那真是可惜!”诺丹摊开双手:“那么我们就转入正题,总兵先生,请告诉我地下城大概的军力布置,这样便于我布防。”

  “是方便你逃跑吧?”威廉轻笑着:“不过,这的确是我的职责,知道吗?这个地下城有上万军士和近千的魔法师驻守――就算图亚安的人进来了,也很难出去。而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领进这间房吗?”

  诺丹一愣:“为什么?”

  威廉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个让诺丹感到大事不妙的笑容:

  “从现在开始,这间房由你使用,也就是说――从现在直到战争结束,你都不用再回你那幢鬼屋了。需要什么,你就告诉我。”

  整整有十秒的时间,诺丹都保持着同一个动作――瞪着对面的银发男人看,仿佛这样做就能让对方收回刚才的话一般。

  终于,在他接受了这个消息后,他开始抢救自己还能够抢救的东西:“那么,我可以见来探视我的人么?”

  威廉摇了摇头。

  “……为什么?难道还怕我跑了或者和图亚安串通?”

  “保证你的安全,以及专心地工作。”威廉露出得意的微笑起身,在诺丹可以杀人的眼光中走出了房间。诺丹气愤地转头四顾:很好,连床、衣柜、书桌什么的都已经准备好了,为什么自己在进入这间房时就没注意到呢?

  这一天中接下来的时间里诺丹过得很充实:在一群名为手下,实为监视者的年轻魔法师的协助下了解了地下城魔法防护的大概情况,如果可以忽视那些偷偷斜过来的目光的话,这些工作其实很让他感到愉快:这些魔法阵相互联结,构成一个整体,但令人沮丧的是,如果将整个魔法系统比作一件华美的衣服,那现在落入诺丹眼中的这件衣服则布满了狰狞的补丁,而且风格不一,有些虽然补了,但仍旧开着线。于是他在感慨当初创造这个魔法阵系统的魔法师的天才的同时也在感慨那些修改魔法阵的后世魔法师的不负责任。

  至于军队的布防,诺丹了解到这地下城是直通城外的各个防守点,也就是说,战争开始时,威廉。波顿只要带着军队从地下城不源源不断赶到城守处的堡垒就行了。

  “总兵阁下,您能保证事发时地下城中的士兵都是效忠于吾皇的么?”诺丹向正视察练兵情况的威廉问道此事时对方如此回答:“如果出现那样的情况,我就先在这地底歼灭这支队伍。”

  诺丹原想嘲笑威廉,但他突然想到了地下城中庞大无比的魔法阵,于是便没再说什么。

  这样的人的确不适合再待在暗影军团,军团总长将他放在明处的确是英明之举,此人的能力仅用来在暗中除掉一两个碍眼的人实在太浪费……等等,诺丹想着又问了一句:“既然你有歼灭一支军队的能力,为什么不让你直接冲进图亚安的府邸手刃了那家人?”

  这个问题让威廉转开了脸。

  “……有你绝对战胜不了的人?”诺丹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图亚安家每一代的人都那样地能征善战,原来是被逼无奈,看来暗影军团想对图亚安下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诺丹突然想到了什么,而这些疑问在这一天的夜晚清晰地呈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并传达到另一个人的脑海里。

  在午夜三时左右,诺丹终于能从一天的忙碌中摆脱出来,虽然地下城里仍有至少三分之一的人精神振奋地睁着眼,但诺丹房间外的那条走廊倒格外地清静――但这并不表示没人盯着他。

  他就着衣服有些负气地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突然间,一种只有高阶魔法师才能感觉到的魔法波动如空气中水波般推至诺丹身边,他的神经猛地绷紧,但仅仅将脸转过一个角度,当他的视线中那片莫名变得扭曲的空间突然现出两个人影时,他立刻松了口气,同时带着疑惑和好奇的笑容从床上坐了起来:

  “两位,你们真是大胆和天才的混合体!看看我能从酒柜里找出什么来犒劳两位!”

  “不,什么都不需要,只要这个家伙快点把话说完,然后我们离开就很好了!”两个突然出现的人中的高个儿指着另一个瘦削的人说道,灰黄色的宽沿帽被他拨到脑后,露出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我不知道你还会空间魔法!”诺丹开心地对猎手道,他的目光转向另一个,说实话,这个人出现在这里让他很是想不明白――代书人亚尔逊。桑达脸上露出因初次经历空间魔法而痛苦不堪的神色,他死死抱着一堆稿纸,仿佛一旦抓不牢,他就会吐出来。

  “亚尔逊,你不能吐在这里……真的……你知道,我的酒量很好,从没吐过……一会儿无法解释……”诺丹连忙起身把他拉到了洗浴室,而刚进去不到两秒,站在外面的猎手就听到了一阵急切地呕吐声。一分钟后,亚尔逊终于在一大杯水的镇静作用下缓过神来,他坐在诺丹的床上将他带来的稿纸按照一定的逻辑分类放在诺丹床边的小桌上,桌子实在太小,他只得将一些放在地毯上。

  “我从我的朋友那儿……得到了一些东西,虽然第一眼看不出什么,而且说话的人很明显地是加以掩饰的,但仔细分析下来,还是有所收获!”亚尔逊有些急切地说道。

  “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

  “是玛利柯家的那个小子告诉我的,他还告诉我们怎么进来,从魔法到守卫的细节,那小子全知道!那小子很不错!”猎手解释道。

  “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啊……我明白了,很多人都知道对吗?但是没几个人能真正进来!猎手,你也很不错啊!”

  “没什么!我就是干这个的!但是现在做的事越来越不符合我的名号了――现在在做什么?这是耗子做的事!”

  “嗯……如果可能,真希望汤齐斯能告诉我一些有关这场战争更确切的消息……”诺丹看了眼猎手,随即自嘲道:“我这样也太贪心了是吧?你们能来探视我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那么……亚尔逊,你究竟听到了什么消息呢?”

  “这些细碎的东西如果按时间顺序来说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幸好您进来……”

  “嗯,我进来之前拜托你将打听到的消息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

  “是的,这些东西今天我全带来了,都标上了日期――听到这则消息的日期和事件发生的日期,而且我也验证了其真实性,当然,只有一部分……人们传递和修改信息的能力太可怕了!”亚尔逊摇了摇头,仿佛刚目击了一场灾难:“您命令我注意军队的动向,不管是哪个方面的,所以我就特意问了问我的朋友们,您知道,最关注圣廷动向的莫过于他们了!”

  “对了,我的那些对宗教信仰有不同意见的朋友们!”

  “是的,他们告诉我圣廷裁判廷的军队已经在路上,而先遣部队则早已到达!”

  “裁决者法塞尔就是其中之一吧?猎手?”

  “没错!”

  “原来如此……”诺丹心想原来威廉。波顿忌惮的人就是他。

  “那圣廷的军队大概什么时候会到达呢?”

  “如果路上不作停留,也就是七到八日!”

  “如果使用圣术,有一部份人还能抢先到达?”诺丹看了看两个人,两人则点头。

  “图亚安的军队呢?”

  “图亚安的军队是由各地支持他的贵族军队以及他自己的部队所组成的,不像圣廷的部队,他们的行动很隐蔽,当然,保皇派的军队也一样。应该说,这么大规模的军队迁移是不可能不走露风声的,我得到了消息――很多省份已经开始宵禁了,更有甚者关闭了城门,禁止一切人们往来,而商业流通全要通过官方。”

  “或者黑市……”诺丹皱着眉:“许多情报一定是通过这种方法进行传递的……”

  “不过……不管怎样,保皇派这方在军队数量上还是弱势――不管再怎么调集军队,得有一部份军队驻守边境!为了保证边境平安,边境军队直接听令于皇室,但现在这支军队的力量没有了,而且他们绝不会闲着……”

  “是的,猎手阁下分析得很对!我的朋友告诉我,我国与费坦国的边境最近不太平静。”

  “……如果科林要出兵,无论如何都要经过费坦,与其这样还不如和费坦国作交易,让离得更近的费坦国出兵,而图亚安为确保这个交易成立,要求将勒齐斯公爵及其爱女作为人质押在塔科……”诺丹微扬着头,缓缓说着,猎手则接着说道:“也许根本就是勒齐斯公爵主动前来促成这么一件事的呢!啊哈,迷底揭开了!我原来还在想为什么勒齐斯公爵路经费坦国时偏偏还要停留一天‘调养’,还说‘希望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陛下面前’,他果然作出了‘最好的姿态’!”

  “但为什么不直接和费坦商量,而要绕过科林这么大一个弯呢?”亚尔逊对此有些

  疑惑。

  “怕引人注意吧!如果图亚安直接与费坦交易,很容易就被暗影军团发现,但和科林?而且还是科林主动?那就没那么容易发现了吧!”猎手解释道。

  “科林到底为了什么?难道以前塔科对科林有贸易限制么?如果真有,那也应该反过来才对!”

  猎手看着诺丹,两秒后他说:“战争结束后大家就会明白了!”

  “‘大家’中也包括你么?”诺丹挑挑眉,对方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嘴:“也许科林人在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待腻了,想集体搬到一个温暖潮湿的地方来住住。”

  “那么,图亚安的军队大概什么时候会到达?”诺丹看向亚尔逊。

  “这个……”亚尔逊有些为难。

  “我明白了,保皇派的军队也是如此吧!”诺丹点头。

  “大部分的军队都由各方支持的贵族出动,这样一来,相邻的贵族间可能就会先开战,然后战火会迅速燃至王都城,最后谁的军队先进入城内,谁就是胜利者!”猎手用平淡的语调说着,仿佛在读历史。

  “但是地下城会拖延时间,一定程度上改变战争的结果――保皇派已经作好了拖延的准备!”诺丹深吸一口气:“真是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那么这些‘拖延’等待的是谁?”诺丹看向猎手,后者无奈地道:“如果各保皇派贵族的军队在此之前就已全部歼灭或投降,那么就没什么可等的了。”

  “我已经不能后悔了不是吗?”诺丹皱着眉轻轻地道,仿佛只是在向自己一个人说话。

  但是这是矛盾的,与威廉。波顿的反应相矛盾,如果事情进展不顺利,那个家伙应该表现出更多的悲壮的情绪,就像那次诺丹参加百花圣灵堂的葬礼后被人挟持至一片谷地,无奈地被取出情报密码后威廉做出抉择――做出那个牺牲他自己的抉择后所表现出的情绪,但他并没有如此,反而表现得让诺丹想把他埋进百花圣堂。

  诺丹记得那个梦,他清楚地记得威廉。波顿是整个事情的切入口,但是……等等,他突然想到什么: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战事消息传来,而图亚安仍旧像一尊三神像那般立于王都城而不离开,也就说明他们也还没有准备好,当然也差一个借口,不过借口一般都是伪造的,这个好办。这些推断保皇派自然早已了解,那他们肯定会作出什么对策以改变这种现状以增强他们的实力,自己当然也是其中之一,但不是决定性的力量!

  诺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询问夜访的两位是否还有其它要事告知,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就请两位以出现的方式消失了――他很期待第二次见面,不过但愿不是在战后!

  随后他便转身坐在床沿上开始仔细地看亚尔逊留下的手稿。

  (作者语:各位新年好!经过一段时间地休整,我终于又重新开始敲击键盘.本来准备在这个年假里去三亚看看海,然而心情却一直在低谷徘徊,连以前喜欢的做的事都失去了兴趣,所以后来就变成了去附近的温泉泡澡,但今天看来,连这个计划也泡汤了....好在终于能重新写作,希望今年是个充满了干劲和活力的一年,希望每天都能有好心情,希望太阳拨开云雾照耀大地.祝愿各位能够朝着理想步步推进,热爱生活,热爱阳光!

  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关注!这是我生活中最美好的事!各位提的意见和建议我都仔细地思考过,实在没办法的会在成书后的修改版中进行彻底地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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