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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妇人一口浓痰吐出,不偏不倚的正好吐在疤脸军官的额头正中。
杨制史本来心中就懊恼欲死。这运送花石纲本来是一件极大的美差,一路上游山玩水,所行之处,各地路州争相逢迎。河北东路虽然盗匪甚重,但劫的却是金银财帛之类,谁也不会拼着性命打几块石头的主意。只是没想到因为天冻地滑,再也拖延不得日子,因此强渡大河,没想到前功尽弃。他心中悔恨,心中只是存着千万不能让让个罗公公就此死了的念头,否则对上面更是无法交待。正在帮他推宫活血之际,突然觉得脸上一凉,伸手一摸,居然是一口满是血丝的浓痰。
见那军官立时脸现怒极之色,一只手闪电般的摸向挎在腰间的宝刀。武柏心里叫声不好,展开灵行术,全力朝人群冲了过来。
别人是关心亲属,一拥而上,他虽然心生怜悯,毕竟事不关已,所以一直以来只是站在远处观望。两者距离既远,那军官又出手极快,便是他全力施为,恐怕等他挤入人群时,那妇人已被军官一刀斩了。
那军官虽然受了这等屈辱,毕竟没有失去理智,手中宝刀刚刚抽出一半,便想到她必定是有极重要的人死在这次事故之中,又想起了自己手下数十名跟随数年的手下,一个也寻不见,料想是尽数葬身鱼腹之中,脸色一黯,这拔刀的动作便再也做不出来。哼了一声,还刀入鞘,只是转过头去察看罗公公的生死。
那罗公公却只是暂闭住了气,被他在胸口按了几下,一口污水吐出,便醒了过来。
“杨制史,洒家还活着,哈哈,洒家还活着。船呢,花石纲呢,花石纲怎么不见了?”他左右四顾,却哪里看得到大船的身影,四周围着的都是本地的百姓,脸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表情,或惊惧,或鄙视,或厌恶,或仇恨“你们这群贱民想做什么?”罗公公尖叫起来,“杨制史,快将这些贱民统统抓起来,他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们,杨制史,杨制史?”
杨制史苦笑着摇了摇头。丢了花石纲,不要说御前节制史这顶官帽了,怕是自己的项上人头,随时都会被人拿了去,还管这些百姓做甚么?
他长身立起,虽然头发上满是水渍,样子也有点狼狈,但出身将门,虽遇大难,气势仍然是石临深渊一般。众人迫于他的威压,自动让出一条路来。罗公公却是哪里容得他就这样丢下自己,扑上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杨制史,你要到哪里去,你不能丢下我啊。你一走,这些贱民会杀了我的。”
杨制史转过头,看了一眼伏在地下那个哀求不已的男子,淡淡的道,“花石纲已经丢了,你回去也是死,不回也是死,你就自求多福吧。”
罗公公哼了一声,心想你回去自然是必死无疑,洒家却是未必。洒家是端王府的旧人,官家一向对洒家宠爱有加,只要洒家略为自己开脱几句,官人也不过是略略责备自己几句,又哪里会舍得杀了洒家?”
“杨志,你若敢丢下我,我就回去告诉万岁,说是你坚持要过河,才丢了花石纲,哼,到时候看皇上是信你还是信我。”罗公公厉色道。
杨志心中一动,失了花石纲,自己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那罗公公是万岁极亲近的人,未必便有事,若是他在万岁面前替我遮掩推托,或许能帮我重罪轻罚?刚刚动了救他之心,他心中又转念一想:丢了花石纲,是何等大罪,他自身都是难保,又如何能为我开脱?况且这奄人天性凉薄,势必会尽数将罪责推到我身上,万岁爷恐怕连见我不会见,就把我送到大理寺去了。这个阉人万万留不得。看这四周群情纷纷,我只要在中间挑拨一番,他们自然不会留他的性命,我又何必亲自动手,留给他人以口实。”
杨志心中打定主意,一脚将那罗公公踢开,转声怒骂道,“你爱说便去说,若不是你们这些阉人鼓动皇上收集天下奇花异石,我这么多手下如何会葬生鱼腹?这么多父老乡亲又如何会失去亲人?哼,就算我不杀你,这些父老乡亲却也不会放过你。”
他话一说完,呸了一声,便转过身去。
武柏在旁边听的明白,心中却是暗暗心惊,原来这个疤面人就是传说中的青面兽杨志?听说这杨志是杨家将后代,武艺非凡,能与林冲斗个平手。没想到性格也能如此隐忍,好一招借刀杀人之计。
果然四周百姓听了杨志的一番言语,便如炸开锅了一般,人人咬牙切齿的望着那跌倒在地的罗公公,直欲将他剖心挖腹一般。
“呀”的一声尖叫,那个披头散发的妇人难以忍受心中悲痛,更是扑在那罗公公的身上,张嘴便去咬他的鼻子。
“贱民,你要做什么?杨制史,杨将军,快来救洒家”罗公公大骇失色,想用两手将那疯妇从身上推开,敦料双手被其它扑上来的百姓摁住,自己竟然丝毫动弹不得。
一声极其凄厉的尖叫,那疯妇居然将罗公公的半个鼻子咬了下来。
疯妇呵呵大笑,嘴里含着罗公公的半个鼻子,咯吱咯吱的在口中大嚼。满嘴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模样极是恐怖。
身边的两个女孩儿不知所措的望着自己的母亲。那疯妇将肉嚼碎,从口中抠了出来,分成两半,分别塞入两个女孩儿的口中,“大儿,二儿,这是害死你爹凶手的肉,吃了它,吃了它。”
两个女孩儿脸上本来学有犹豫之色,却了母亲的言语,脸上的惊慌之色尽去,学着母亲,咯吱咯吱嚼了起来。
见了血,四周的人群眼睛便红了,一个个如狼似虎般的扑上去。片刻之间,刚才还是白白嫩嫩的一个大好男子,居然被愤怒的人群咬的血肉模糊,脸上皮肉尽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却是早已断了气。
呜呜,那疯妇突然扑在地上,缩着身子抽泣起来。这数千人群,只何止她一个人失去亲人,同悲同洋,四周突然响起了一片哭泣之声。
杀了这太监,便能唤回他们的亲人么?不,不能了。
杨志看到罗公公落的这幅惨状,也是长叹一声,离了人群,眨眼之间便走的不知去向。
看着四周一片凄云惨雾,武柏心中也是一片恻然。那罗公公虽然该死,但他死了便是死了,一了百了,剩下这数百个家庭,无数的孤儿寡母,只能在这里无助的痛哭,以后叫她们怎么过活呢?
他在武家庄也算是待了一段时间,深知一个男人对以务农为主的家庭意味着什么。家中没了男人,便如大厦失了支柱,人体失去了脊椎。
或许我应该做些什么?他心里这样想。
马知府当晚做了个梦,梦见大水冲进了自家的宅院,上面飘浮着各式各样的珍珠,宝玉,绸缎他在梦中笑醒,一睁眼,便看到睡在身边的小妾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
“推醒我做什么?”马知府怒道。
“老爷,”小妾抖抖索索的指指他的头,“老爷,你的额头上面贴着一张纸。”
“什么,”马知府大吃一惊,伸手一摸,果然在在自己的头上扯下一张巴掌大小的纸片,上面斑斑点点,似乎写着几行小字。
“老爷,上面写什么?”小妾凑过头。
马知府反手一巴掌,将小妾抽飞出去,一脸怒色道,“你在讽刺老爷我认不得这些字么,拿着,念给我听。”
小妾见纸片的字行文古怪,格势也全然不对,在心中反复思酌一番,倒还是能勉强认的出来。她念道:迷你小霸王,借银五百两,昨夜府上游,大人睡的香,若是要追究,明日再拜访。”
“就这些?”马知府睁大眼,“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家里遭贼了。”小妾怯生生的说,身子却是躲的他远远的。她深知自己这位老爷爱财如命,丢了银子便如同丢了性命一般。
果然,片刻之后马知府回过味后,嚎啕大哭起来,肥胖的身子在床上打滚,那模样当真是凄惨无比。
“老爷,要报官么?”小妾在一旁道。
“报个屁官,老爷我就是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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